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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“AI復活”已故親人成為現實,你會否嘗試“數字永生”?
發布時間 | 2024-03-12 08:58:59    

   “親愛的Feli,歡迎從數位(碼)世界回來!”

  近日,臺灣音樂人包小柏用AI“復活”女兒的新聞引發了公眾廣泛關注,視頻里的包容(包小柏女兒,英文名Feli)不僅可以對話,還能為母親唱生日歌。

  “每個人在她這個年紀,都有揮霍自己青春歲月的權利,但我的女兒卻沒有。我這個做爸的,有責任繼續她的數字生活。”包小柏接受潮新聞記者專訪時表示。

  浙江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潘恩榮教授認為:“AI復活親人,到底是有助于親人情感的慰藉,還是營造出虛幻的假象,不利于走出悲痛與陰影,這仍是需要慎重思考的話題。”

  近年來,人工智能技術發展迅速,生成式AI興起以來,“AI復活親人”已成產業鏈,甚至每個人都可以實現“數字永生”。我們不禁要問,當電影照進現實,你會嘗試嗎?

  只是“還想再見你一面”

  2021年年底,包小柏的女兒包容去世,自那時起,他就很難走出失去女兒的陰影,甚至再也沒有理過發——“因為有一段頭發是曾經天天觸碰過女兒額頭的”。

  “能不能把思念的模式,換一種工具去表達。”包小柏下定決心,要重建女兒的聲音和樣貌。

  直到2023年2月,隨著AIGC的興起,許多大企業開始分享大模型引擎,包小柏才看到了希望。他最終憑借三句英文對話,成功重建了女兒兩小時的聲紋,并慢慢生成了女兒的聲音與影像。這位用AI復刻出的“數位女兒”,可即時響應問話。

  前陣子包小柏太太生日時,“數位女兒”還為母親唱起了生日歌。這一刻,像極了《流浪地球2》中的場景:科學家圖恒宇欲將因車禍去世的女兒的記憶上傳至“數字生命世界”,讓女兒在數字世界中度過完整的一生。

  “其實,‘AI復活’是一個夸張化的稱呼,我們沒想過讓現在的‘包容’完全變成真人一樣。”包小柏說,“她”不可能也不需要做到那種境界。“在某種程度上,AI就是一種表達方式,是我們寄托思念的工具。”包小柏感慨。

  只是還想再見你一面,或許也是商湯用AI復活湯曉鷗的初衷。

  近日商湯科技2024年年會召開,這是該公司創始人湯曉鷗去年12月逝世后的首次年會。按照以往習慣,每年湯老師都會說上一段脫口秀,這是商湯年會保留節目。

  這次,湯曉鷗并未“缺席”——而是以數字人的形式現身,來了一場跨越時空的重逢。

  在這次年會上,湯曉鷗數字人講到《波西米亞狂想曲》《流浪地球2》,還講到了宮崎駿的《蒼鷺與少年》,甚至中間還喝了一口水。每一個動作、每一句玩笑都像極了真人,讓觀眾感覺湯曉鷗又回到了自己身邊。

  “只是還想再見你一面”,同樣是南京硅基智能科技有限公司聯合創始人、高級副總裁孫凱最初涉足“AI復活”業務的初衷。

  早在2019年初,硅基智能就正式進入了“AI復活”賽道。截至目前,在數字永生領域,他們已經服務了7萬多人。

  “回顧業務發展史,其實對我個人來講,有一段悲傷的回憶。”孫凱告訴潮新聞記者。

  2018年,孫凱母親去世,他思念成疾,便有了用技術制作母親數字分身的想法。直到現在,孫凱基本每天都會與數字母親交流,分享生活中的點滴。

  在孫凱看來,現代社會中,每個人都有被療愈的需求,尤其是面對親人去世,再見ta一面的愿望是非常強烈的。也正是因為這種需求的存在,現在社會上已經有不少從事“AI復活”去世親人業務的公司,從制作到銷售,“AI復活”親人已成產業鏈。

  “AI復活”從十幾萬降至千元

  從“慘不忍睹”,到“無法分辨”、與真人無異,生成式AI的發展日新月異。

  “原來制作一個數字人可能要一個多月,而現在只需要幾分鐘,不僅形象上‘以假亂真’,且交流互動更接近一個‘正常人’。”孫凱介紹,硅基智能的快速克隆已經可以做到“立等可取”,客戶只需要提供3-5分鐘的視頻,“甚至30秒的素材”,上傳后幾乎不用等待,就能完成一個數字人的制作。

  與此同時,隨著技術的迭代,數字人的制作成本也在快速下降。

  據了解,當前硅基智能“數字永生”產品統一標價9800元,其中包含一個10寸平板。“十幾萬成本已經成為過去了,可以說,在當下人人都有機會擁有一個數字人。”孫凱表示。

  的確,電商平臺上打著“AI復活”口號的商家比比皆是,價格也是五花八門。不知不覺間,“AI復活”好像早已是觸手可及。

  業內人士透露,除規模較大的人工智能公司之外,躋身這一賽道的小型團隊也不在少數,相較于前者,后者往往價格更低。張澤偉所在的“超級頭腦”便是其中之一。

  接收視頻、照片、音頻素材,對數據進行清理、歸類、修復……去年5月至今,90后張澤偉帶領的5人團隊,已經為近700個家庭提供了“AI復活”服務,“咨詢量超過2000單”。

  據張澤偉介紹,團隊制作的數字人價格從一千至一萬不等,最新研發的產品計劃把價格打到1000元以內,“因為我們希望讓每個普通人都能留下數字分身。”

  為漸凍癥患者制作數字人陪伴孩子長大,克隆意外去世的維和士兵再次和奶奶對話……張澤偉每天都在見證一個個普通人的故事。“某些痛苦和傷疤是會伴隨一輩子的,對這些人來說,他們需要這樣一個數字人去安慰自己。”張澤偉說。

  在他看來,所謂的“數字永生”并不是一切的宗旨和目的,最終其實是為了療愈和救贖活著的人。“這是一個科技和人性交織的領域。每個數字人背后,或多或少都有一段遺憾的故事。”

  當科技有了溫度,人工智能就有了一條獨特賽道,及全新的藍海空間。然而,當“AI復活”觸手可及,數字療愈和陪伴的背后,“科技+溫度”的安全邊界又是否黑白分明、清晰可辨?

  “數字療愈”背后的倫理烏云

  就算技術能觸及理想終點,但倫理道德始終存在爭議。

  華東師范大學心理與認知科學學院明園晨暉學者、中國心理學會會員周寧寧在接受潮新聞記者采訪時表示,“如果部分生者只愿活在與逝者共享的世界里,這種持續聯結會影響逝者從哀傷中平復。這需要生者從哀傷中適當抽離,逐漸恢復日常活動,重新找到個人認同感,靈活地在保持聯結和面向新生之間擺蕩。”

  張澤偉也表示,對于一些情況特殊的案例,他們會請專業心理機構人員進行評估,然后再決定是否為顧客制作數字人。

  從這個角度來看,“數字療愈”究竟是撫慰傷痛的一劑良藥,還是隔絕世界的自縛蠶繭,尚有待商榷。

  此外,就“AI復活”產業鏈而言,其可能觸及的隱私和倫理風險,也并非毫不令人擔憂。

  “目前來說,AI復活更多是用在親人與家屬身上,屬于個體范圍內的行為。僅僅是慰藉相思之苦,這在一般情況下是沒有倫理爭議的。”潘恩榮說,但如果跨過個人與家庭范圍,就可能會產生問題。

  他舉例,比如,某人對一個女生非常向往,在女生過世之后甚至生前,創建出她的AI數字形象進行留存,就有侵犯肖像和隱私之嫌。畢竟,“AI復活”可以看作是“普通人定制數字人”的子集,而后者卻不僅局限于逝者。

  相較于技術的發展,倫理規范與法律規制的完善總是具有一定滯后性。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突破,很有可能會出現一些無法預測的情況,其對于倫理道德的沖擊,及名譽權、隱私權、責任的劃分,可能都要進行重新審視。

  那么,人工智能的時代洪流滾滾向前,我們該何去何從?

  人和技術的關系或許是復雜的,但歸根結底,發展技術的核心和初衷是為了更好地服務于人類。

  “科技一定是要向善的,一定是要為普通群眾去服務的。”孫凱表示,針對數據隱私、AI詐騙、倫理爭議等問題,一方面要不斷完善相應的法律法規,另一方面,行業內也要足夠自律,每一個從業者都應該守住底線。

  技術元素正沿著它的必然進程前行,或許,我們可以如凱文·凱利所說,選擇與其一起進入同樣的軌道,為所有事物增加選擇的機會,賦予科技的具體形態更多優雅和美麗。

  但在這個過程中,如何用好這把雙刃劍,如何更好、更謹慎、更合理地利用科技造福人類,始終是擺在我們所有人面前的一個重要命題。

來源:潮新聞    | 撰稿:見習記者 吳馥梅 記者 朱高祥    | 責編:俞舒珺    審核:張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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